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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1节(4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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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简直是人精啊。

看到生产计划表上第一个月的产量,曾厂长松了口气,王主任在办公室里也笑得合不拢嘴,他就知道顾景生这个小滑头肯定有花头,光这这张表上的产量,一个月做了一万三千件衬衫,一万五千多条连衣裙,加工费两万出头,真金白银全部到了帐,关键是再怎么算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毛利。这么家小破厂,以前效益好的时候一年赚三四万,现在直接翻了三倍,关键是每年还给街道增加了几十万的经营收入,创造了十几个工作岗位,真是大家好真的好,干得漂亮!

北武和斯江盘了一晚上帐,笑称景生是顾扒皮,偏偏他在万春街名声邪气好,这几天总有空闲在家的阿姨上门来问顾阿婆服装厂还招不招工,又将信将疑地打听:“吴春芳、陆宜兰真的一个月能领到四百多块洋钿?”

顾阿婆哪里晓得,含糊不清地打马虎眼糊弄过去,回头一问景生,想了想:“你们厂里的中饭要么包给我跟斯江阿娘算了?十几光人哪里用得着六十块一天的小菜钱?你现在给烧饭阿姨多少钞票?一百五?那你也给我和阿娘一百五好了,菜钱一天五十,保证你们吃得好吃得饱。”

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。顾阿婆纳闷地问:“你们笑什么?真是!现在厂里一天省十块,不就有六块是我家的?还笑?我看你们都是傻子。”

陈斯好眨巴两下眼,忧伤地看向顾念:“虎头,现在家里就只我们两个吃白饭的了。”

顾念自豪地挺起胸:“我是顾两碗!我吃两碗饭!”

这个春天里,顾家人人都很忙。

顾东文的afp指数春节后开始反弹,但反弹力度不大,还维持在三位数,一个月上升一百多,他觉得不能再拖了,四月中只说景洪的房子和地得去收拾,决定过了劳动节就出发。

“吾不是个东西,老娘侬就覅惦记吾了,当没养过吾,”顾东文笑嘻嘻地拉起顾阿婆的手摩挲了两下,往她手上塞了一个金镯子,“十几岁的时候,我吹过牛皮,说要给你买一对金耳环加一只金戒指,现在这点小东西拿不出手了,这个镯子纯金的啊,你咬咬看——”

顾阿婆“啪”地一巴掌抽在他手上,怕打疼了他,又在他手背上摸了摸,忍着泪接过镯子真的咬了一口,搁在掌心里颠了颠。

“得有一两重吧?我去称称看。”

顾阿婆起身去五斗橱里拿小电子秤,手抖得厉害,怎么也拉不开抽屉,两根指甲咔地裂了。眼泪水落在衣襟上,蓝色棉布上晕出了黑色的圆圈。

顾东文带着笑默默看着老娘的背影。

“真的将近一两,花了几个钱?”顾阿婆把镯子套上手腕,笑着走回来,抹了把泪,“要是不上千,我不肯的啊,你老子当年就欠我一个镯子,父债子还——”

话到底没说下去,她猛地把顾东文的一双手死死捏住,无声地抽泣起来。

顾东文一手的热泪滚烫,他垂下眼,喉咙口紧得发疼。

“嗐,今年黄金一直在跌,景生上个礼拜看到只有五十二块一克,春节前还六十五呢,就快点买了一只,父债子还嘛,伊讪有数额。”

顾阿婆抽了抽鼻子,松开儿子的手:“造孽,反正都是造孽,你就是个来讨债的王八羔子!”

“是,我不是个东西。”顾东文这句却用了扬州话。

顾阿婆也用扬州话哭道:“泼策鬼!假好呢?(呸,怎么办呢?)你没得良心!明明是我肚子里落下来的肉,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?我造了什么孽?你爸我当年就没见到——”

顾东文笑了笑,他被癌症折磨得不轻,笑起来时,后背能感觉到胸腔的鼓动,呼吸也有点困难。

去景洪的时间定了下来,善让雷厉风行地看了一个礼拜的房子,选了两处觉得合适的,带了一大家子去看。

麦琪公寓在复兴西路和乌鲁木齐中路上,是带电梯的老公寓,一九三七年造好的,最嗲的是四楼这一层只有这一户人家,两百十七个平方米,两个卫生间。厨房只比次卧小一点点。

“景生说无论如何要一家门住在一起,我想想这套蛮合适,”善让笑着说,“等景生结婚了,如果觉得不便当,也可以在餐厅这里隔断开加一个门,他小两口住这边带阳台的两居室,我们住里面的两室一卫。外头的厨卫给他们用,反正我们是只打算蹭饭的。”

景生笑着看向斯江:“便当伐?”

斯江红着脸去看阳台:“戳气,问吾做撒,问侬才对。”

景生不动声色地跟着她,伸手推开窗:“吾总归便当额。”

斯江回头觑他,额头将将擦过景生的下巴。她抬起头,他低下头,两人含笑对视了一眼,撑在窗台上往外看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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