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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书小黄10-11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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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,据说冯市长在市委常委和政府党组会上,分别作了深刻检讨,他对自己没有认真管好身边人,自身清廉却没能使身边人一起清廉,心情沉痛到几近落泪的程度。

黄一平受到党内警告处分,调到市委党校后勤处,仍然享受正科级待遇。那时,大家都还不知道冯市长要调走,很多人安慰黄一平说,这个处理只是暂时的,等冯市长到位了,一切都会得到纠正。就连代表组织找黄一平谈话的副秘书长也表示,出去一下也好,先避避这个风头吧。

在离开政府办到党校报到之前,冯市长夫妇请黄一平一家吃了饭。吃饭地点就在阳城宾馆的一个小包间,很多在那儿应酬的领导和秘书都看见了。不停有人进来敬酒,因此饭桌上就无法有更多语言上的交流,只是一味敬酒让菜。饭吃得很沉闷,酒也喝得寡淡如水,席间黄一平几乎没敢正视冯市长。一向准确的第六感觉告诉他,此时冯市长的目光里,一定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痛惜。离开宾馆往回走时,遇到很多熟人、同事,其中一些人上来和黄一平握手,说冯市长真是很重旧谊很有人情味儿呀,话中意思是你都这样了,市长还照样请你吃饭。喝了不少酒的黄一平就有要哭的感觉,心里却在反复问自己:我都怎么样了?回到家,他吐了个一塌糊涂,也哭了个一塌糊涂。

知道冯市长调动的消息时,黄一平已经在党校上了半个月的班。那天,正好党校有一期学员结业,黄一平和后勤处一帮人忙着搬椅子,准备为学员拍结业照。听说冯市长调走,黄一平感觉有片刻的眩晕,脑子里立即陷入一片空白,原本往外搬的椅子居然又搬了回去。怎么会这样?原来是这样!他不停地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,赶紧找了个没人的角落,静静地呆了足有半个小时。

黄一平打消了为冯市长送行的念头。他知道,这些天会有很多人在为冯市长饯行,敬很多酒,说很多恭维话,对他的高升和无限光明的前途表示最热烈最衷心的祝贺。可是,那个冯市长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,或者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。电视报纸上仍然有冯开岭的名字、镜头,甚至比过去更加密集,那是冯市长在以这样的方式向阳城告别,同时展示他的最终胜利者姿态。在某个场合,当记者请冯市长发表一些临别感言时,冯市长一如既往侃侃而谈,其中有一段话,说作为领导干部就是要做廉洁的表率,不仅管住自己,而且要管好身边的人。刚开始听到这段话,黄一平感觉不舒服,难受,甚至为此而流泪,可电视上总是在播那个专访,看到后来,黄一平就不再难过,而是禁不住要笑,由微笑发展到笑出声来,最后居然大笑得止不住声,弯下了腰,把旁边的汪若虹和小萌都弄愣了。

离开阳城赴阳江上任时,冯市长还是给前秘书黄一平留下一封短信,是由邝明达转交的。开头先说了些客套话,无非对黄一平过去五年的秘书工作表示肯定、感谢云云,中心意图是希望犯了错误的黄一平,不要背上思想包袱,不要怨天尤人,而是要认真吸取教训,积极依靠组织,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再爬起来。黄一平读着这份由冯市长亲笔撰写的文字,反复咀嚼着最后那两句话,内心里一再检讨、追问自己:我怨天尤人了吗?我是在哪里跌倒、又应当从哪里再爬起来呢?

按照邝明达的意思,黄一平当面撕掉了冯市长的信。回家后,他开始清理自己的物品,打算彻底告别过去的秘书生活,死心塌地做一个党校的后勤工作者。他把那些与秘书工作有关的书籍、杂志、笔记、日记,统统捆扎起来卖给收废品的山东老汉,同时把有关电话号码、短信从手机里删除掉。

在清理手机短信时,黄一平意外地发现了这样一条:五十万美元已打澳。时间是两年前的十二月三十日二十二点,手机号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。经过反复回忆,黄一平确信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信息,说明当时因为某种原因未读。郑小光发的这个信息,显然是发错了对象,晚上十点错发则可能是喝酒过量所致。发错了手机,说明接受人的号码和自己的号码比较接近。黄一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谁的号码。五年前重选手机号码时,冯市长说我们两个的号码最好接近一些,好记。还有,冯市长的儿子在澳大利亚读书四年,好像也快要毕业回国了。

当时是什么原因没读这条信息呢?黄一平已经没有兴趣细究了。在果断摁下了删除键的时候,黄一平连片刻犹豫也不曾有。手指频频揿动之际,他忽然想起冯市长的那个比喻,是关于领导和秘书的,说相互之间的关系就像牙齿和嘴唇,唇齿相依,唇亡齿寒。黄一平想不明白的是,就算这个比喻很贴切,可谁是嘴唇,谁是牙齿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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